德國找房記 （下）
連暗號都不用
房東夫婦的年紀大概在六十左右。房東太太頂著一頭蓬蓬捲捲的金髮，而房東先生圓圓的身材，二個人看上去活力充沛，親和力十足。當我們才把車停靠路邊時，就已見到他們馬上露出有點訝異的表情。不過這點我們習慣了，因為在德國長大的安爸，在電話裏常被誤認為德國人，直到見了面，我們三張東方的臉孔一出現，總是會讓對方懷疑是否約錯了人。
這是一棟三層高的樓房，一共有六戶人家。順帶一提，德國一般房子並不高，二層至三層的住家算是最普遍的高度。不過德國人總喜歡把屋頂做得斜斜的，原意是要讓積雪的壓力不至於過大。而現在許多房子設計的更高更尖，或者乾脆只斜一邊，其實都是只為了有多增加一點室內面積空間。因為在德國，樓層數有一定的限制，因此許多人在建造房子時，會努力把屋頂拉高。於是頂樓有一層甚至二層的小隔樓，是非常常見的。因此選擇房子若遇到了頂樓，最重要是看它屋頂的斜度，以及其他牆面的高度。不過還好，這回這間房子並不在頂樓，而位於一樓（也就是台灣所謂的二樓）。所以屋頂應該不是個問題，現在就剩隔局和車庫是否合適，以及最重要的－＞進門後的那份感覺了。
向來，在外人面前選擇或決定事情時，我和老公都會喜歡用『暗號』來溝通。不過二個人一起久了，很多時候不需暗示也能明暸對方的想法。有時候還更厲害，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的喜好。就像進了這間屋子一樣，當我們靜靜地繞了一圈，仔細看過整個屋子的隔局後，沒等我們開口，房東夫婦便搶先一步：
「如何？喜歡嗎？」
我們互望了一眼，連暗號都還沒用上，就不約而同笑著點頭：
「不錯不錯，很喜歡呢！」
通常在德國找房子，如果覺得滿意並有承租的意願，德國人會直接了當地說他很喜歡。若不滿意，也會明白了當地直接解釋這裏不符合他們需求，或者說想再考慮。所以他們不像亞洲人，做出很滿意的表情，讚美了好幾句，最後才回電告訴你我不想租。因此當我們都說很喜歡這間房子時，房東夫婦馬上懂得意思，也立刻笑開了臉。而且熱情的房東太太還指著那間粉紅色的嬰兒房對我們的小女兒安娜說：「妳看，妳看，這間很適合妳耶！」
這間屋子真的是不錯。尤其嬰兒房保持的很乾淨也非常完整，加上每個房間的隔局及陽光的方位都符合我們的想像，車庫當然也容得下我們的寶貝車。而最重要的，那種一進門馬上浮現的『合身』感，我想才是其中的關鍵吧。只不過，喜歡歸喜歡，但是否能租到這間房子，房東也仍未做最後的決定，因為他們還要等另待一對夫婦的答覆。所以接下來的那幾天，我們除了等待，也只有再等待的份了。
等待
記得那天是星期六吧。房東夫婦說，這天會給我們一個答覆。因此一大清早，六點還不到，我們一家三口早已睜開了眼，期待好消息的到來。老實說，感覺有點像聯考放榜的心情。一直想知道自己是否能進入喜歡的學校，但又必需跟時間比耐心。
突然，電話響了，我看老公接機時手還發抖（老天）。不過一聽，原來是家人的來電。過了幾個小時，電話又響了，又接機（手還是抖），喔～是朋友來八卦啦。再過一會兒，電話又來了，這回我故意學老公，伸出抖動的雙手準備拿起電話時，啪！的一聲，老婆的玉手竟然被老公打了回去。安爸一時搶走了手機，馬上直說，我根本沒在發抖，是手機在振動好不好。
嗯。跟老公的亂嘻鬧是家常事，應該也算每日例行的功課吧。因為沒有玩笑就像魚兒活在乾巴巴的溼地上，生活枯枯扁扁，要死不活的。回到重點，當我們邊接電話邊開玩笑時，突然見到安爸的臉嚴肅了起來。他指指電話，又指指新家房子的平面圖，啊，原來是房東的來電！
因為聽不見房東到底講了些什麼，安媽只好看安爸的表情手語和斷斷續續的幾句話來判斷到底結果是如何。終於，就在安媽停止呼吸不知多久後，見到了安爸裂開他的大嘴並舉起大姆指：哇！我們租到了！
託小安娜的福
當初以為是另外那對房客改變了心意。後來才知道，原來是房東自己改變心意哪！其實，一般德國人的確是比較講理也講順序的。按理說，他們答應租給另一對夫婦，已經算是口頭上的一種承諾。只是房東先生和太太在考慮很久後，仍是把房子讓給我們，也不是沒有原因的。不過說來說去，似乎都跟小安娜有點關係。
像是附近住家大多都有小小孩，而這對中年的夫婦並沒有孩子也不打算生。由於許多德國人對噪音非常敏感，尤其是小孩的嬉鬧聲，因此在不少社區的遊戲公園裏，都有一張玩耍時段的告示板。所以房東太太也在擔心，萬一他們受不了小孩在樓上碰碰跳跳，或隔壁三不五時傳來的哭聲，那可就不妙了。如果跟鄰居相處不合，又決定搬走的話，那他們不就得花時間重找房客了。另外，以前房東他們帶著小孩找房子時，本身就曾遇過許多困難。因為據說，以前有很多德國人是不願意將房子租給有孩子的家庭。或許自己的經驗，讓他們覺得還是想讓給有孩子的房客。雖然房東太太口口聲聲強調，她被小安娜的杏仁眼給迷上了，不過我們想，這一切大概是緣份吧。有些人你一見就喜歡，有些人則是再怎麼看也不對眼....
總之，感謝老天相助，託小安娜的福，更謝謝這對能將心比心的房東夫婦，讓我們終於找到了新家！
後記
我想，看了這篇文章後，一定會有人問說，是不是德國人都這樣友善和熱情？安媽絕對會說，當然不是囉。德國人比起台灣人，的確是比較有禮貌和嚴謹。但熱情嘛，就很難講了。正如我們所說，一樣米養百種人，在德國也是，即使一種啤酒也養得出千種人。萬一遇到麻煩或話不對頭的人，只能說運氣不佳。而遇到熱心相助的陌生人或朋友時，自己要懂得惜福。千萬別以為每個德國人都會對你這麼友善這麼客氣。畢竟德國仍屬於地球的一部份，並非真善美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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